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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璐璐‖论《等深》中的刘晓东形象
    时间:2018年07月04日   作者:龙璐璐   信息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次    【字体: 】    

    论《等深》中的刘晓东形象

     

    龙璐璐

     

    弋舟是当代文坛最具潜力的70后作家之一,被人称为“甘肃文学八骏马”中的一匹黑马。弋舟的文学成就诠释了他超越常人的思想力量。弋舟曾获郁达夫小说奖、中华文学基金会茅盾文学新人奖、鲁彦周文学奖、黄河文学奖等。代表作有长篇小说《我们的踌躇》《跛足之年》,随笔录《犹在缸中》,长篇非虚构作品《我在这世上太孤独》;中短篇小说集《刘晓东》《我们的底牌》《丙申故事集》等。2012年弋舟小说集“刘晓东系列”中的《等深》创作完成,该小说最先刊发于铜仁市沿河县文联所办刊物《乌江》,被《小说选刊》2012年第11期直接选载(头条)。《等深》的问世,在社会上产生了很大的反响,《等深》以其“另类”的气质取得了重大的成功,获2012年《小说选刊》年度大奖,第三届郁达夫小说奖中篇小说提名奖,中国小说学会2012排行榜上榜作品,入选各大年度小说读本。《等深》无论从独具一格的叙事结构还是发人深省的思想价值来看,都是一篇成功的小说。

    在小说《等深》中,以“寻找”为主题,围绕——寻找失踪的周又坚,寻找离家出走的少年周翔,莫莉及刘晓东寻找着自我——四个环环相扣的情节展开。小说中的莫莉、周又坚、刘晓东三人20年前为大学时代的同学(好朋友),在大学时期刘晓东与莫莉是情侣关系,而之后,女友莫莉因为大学时代对道德理义的向往和追求,同贫穷困苦而且身患癫痫病的好友周又坚开始了恋爱,最后还结了婚。周又坚个性独特,对社会敢于发怒敢于训斥,他不平凡的品格气质使得他与这个实实在在的社会格格不入,到最后他选择逃避,以离家出走的方式与生活抗衡。为寻找丈夫的莫莉以电话“求救”的方式开始了与刘晓东的联系。而后莫莉儿子周翔失踪的事件犹如催化剂,密切了刘晓东与莫莉的来往。游离在骨子里的情愫引燃了刘晓东,他一边正义的寻找着少年周翔,一边寂寞的啃食着莫莉。莫莉胸前悬挂着的十字架,阳台蝴蝶犬的叫声,未被奏响的小提琴,这些事物串联在一起,赤裸地展露出了刘晓东的性渴求。在黏稠的欲望下,贴着大学教授标签的刘晓东最终在寻找周翔的路途中“迷途知返”。关于14岁这条承担刑事责任的年龄界线,周翔选择在年满十四周岁可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的时间去洗刷母亲受的羞辱。这一行为让刘晓东感到无地自容,刘晓东在少年周翔充满正义的复仇行为下开始了良心的解剖。

     

    弋舟在“刘晓东系列”中说:“当我必须给笔下的人物命名之时,这个中国男性司空见惯的名字,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成为了我的选择”。在谈创作刘晓东这一形象时,弋舟说:“天下雾霾,我们置身其间,但我宁愿相信,万千隐没于雾霾之中的沉默者,他们在自救救人。我甚至可以看到他们中的某一个,披荆斩棘,正渐渐向我走来,渐渐地,他的身影显现,一步一步地,次第分明起来:他是中年男人,知识分子,教授,画家,他是自我诊断的抑郁症患者,他失声,他酗酒,他有罪,他从今天起,以几乎令人心碎的憔悴首先开始自我的审判。他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刘晓东”。

    弋舟在“刘晓东系列”中,从不同角度阐释了社会与刘晓东的生存关系,在《等深》中刘晓东这一人物形象尤为突出。刘晓东不是一个性格单一的人物,他是一个性格多变、复杂又充满矛盾的形象,是一个被逐渐改变的拥有多重性格的男性。

     

    一、深刻的反省意识

    内省精神是人在后天形成的一种能力,在引导和建立正确人生观价值观念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青年评论家谢有顺在《“70后”写作与抒情传统的再造》一文中,将这种自省精神的具体表现概括为“罪”与“耻”。他认为“‘耻’”是在自己之中兼具‘能够看见的自己’与‘看人的自己’ 的意识。所谓‘看人的自己’ ,是指人给自身设定的典范或征像;而‘能够看见的自己’ ,则是在这一典范或征像映照之下显出否定性真相的‘现在的自己’,换言之,这是同典范或征像相背离的意识。人希望弥补这种背离、超越现在的自己,因而在这种深度的背离之前不能表现出含有紧张的沉默 。也就是说“耻”感就是主体在社会生活中所建立起的一种道德自觉或伦理意识”。在小说《等深》中,刘晓东是一位有着深刻反省意识的大学教授,他的反省意识体现在对于莫莉这位已为人妻的女子的欲求的反省上,人对于异性的欲望原本是人的本能,可当逾越了道德的底线,就衍生出了恶劣的果实。对于性的欲求成为了刘晓东早期活动的一个重要特质。刘晓东在莫莉身旁摸爬滚打,最后也在莫莉身上成长。刘晓东是小说中的一个杂色人物,这个人物恰好是“这个时代”里随波逐流的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他与大学时代朋友的妻子有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刘晓东对于朋友妻的“执念”,是道德伦理层面不能容忍的。在小说中,刘晓东在帮助莫莉寻找丈夫周又坚的路上,在车上、在宾馆里与这位女人享受着性的快乐。刘晓东的回忆里都弥漫着对莫莉的暧昧气息。而在这个大都市中每个人都被欲望主宰着。莫莉的生活是一个逐渐迷失本真的自我,渐渐地融入这个泥沙俱下的时代的过程,她在生活中扮演着多重的角色,她是妻子,她为母亲,同时做着公司经理,奔走游离在几重身份之间;为了追求所谓的成功,她身心疲惫,举步维艰,她最终也只能选择去顺应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凭借女人原始的性别筹码去置换到某些生存资源。在莫莉这位女性身上映射出了社会权益的规则。她为了权益和生存与自己的上司发生关系。莫莉与她上司,刘晓东与莫莉,他们之间的欲望侵占是在社会这个圈层里平行的。莫莉混乱的男女关系,与社会运转规则是等值的,刘晓东知道他没有谴责莫莉的资格,每个人都在偷窃着生活,居于大学教授之位的刘晓东纵使在讲台上传授着正派的学问,可在床上又不断的奏响一个又一个的女人。身陷于这一社会中的刘晓东并不逃避,他敢于披露自己的虚伪,问责自己的性过失,他在对莫莉的“寻子”帮助中拷问着自己的良知。

    其次,刘晓东的反省意识还体现在周又坚对他的影响上,周又坚是一位敢于咆哮、呐喊的癫痫病患者,他敢于斥责生活中一切不合理的事物,是一位理想主义者。他从大学时代就对社会坚持强烈批判、绝不妥协的态度。周又坚刺耳的喊声,象征着不愿意妥协,即便是社会的人都把颜色类属中的白色硬生生的称呼为黑色。可在周又坚看来,存在是不会被人为意念肆意篡改的,周又坚是作者弋舟寄予的希望。希望之火也会有燎原的一天。在弋舟笔下的刘晓东起初始终是在一个形形色色的社会中抱着适应性的态度去接受,是个当局者迷的形象,可最后也在自我意念的正确牵引下重读人生。周又坚是洒脱的,他毫不犹豫的杜绝变质的东西,不论是婚姻还是亲情。他有他人格的风向标,做事的标准,不被这变异的社会同化,在周又坚的咆哮声里刘晓东的精神得到了升华,思想获得了救赎。

    刘晓东的反省意识在寻找周翔的过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刘晓东一直冠以“直觉”作为自己的行事筹码,他仰仗着自己清透的直觉。在寻找莫莉儿子周翔的事件中,刘晓东以事情的发展似乎都在自己的推算之中的态度开始了对找寻计划的谋篇布局,在听完莫莉对于周翔失踪的描述后,刘晓东以作为教授固有的姿态分析着周翔出走的原因以及周翔出走准备做的事情,并且在最后关头阻止周翔走上犯罪道路。刘晓东在这一过程中有着自己掌控事情发展的优越感,在找到周翔时,他一直凭“直觉”认为这个少年会选择在自己年满十四周岁之前的那天复仇,因为这个时候少年可以躲避法律的审视。刘晓东一直仰仗着自己的“直觉”,“直觉”让刘晓东将一切往诡异的方向推断,让他永远的拒绝着责任。当少年周翔告诉刘晓东,年满十四周岁才是自己决定为母亲洗刷羞耻的时间年龄,这个时间才能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起应负的法律责任。少年周翔充满正义的14周岁让刘晓东感觉当头棒喝,他的精神被震惊了,周翔的责任担当意志彻底让刘晓东惊悸,让他感到羞愧。在周翔的“义举”下,刘晓东意识到自己的直觉是肮脏和邪恶的,下一代人的敢做敢当,从灵魂深处让刘晓东醒悟,刘晓东开启了内心拷问的门阀。

     在与周翔同学,一位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初中生“刘晓东”的交谈中,大学教授刘晓东从等深流这个科学术语中拾获了“科学”的人格精神。小说中是这样阐述等深流的:“等深流是由地球自转引起的,在大陆坡下方平行于大陆坡边缘等深线的水流。是一种牵引流”。刘晓东对于莫莉,郭总(莫莉的上司)对于莫莉,他们的行为是等深的,都是男女不正当的性关系行为,而这是导致了少年周翔愤慨离家为母亲“报仇”的直接原因。刘晓东恍然惊愕,下一代孩子们的正直让刘晓东看到了一个时代对于另一个时代的亏欠。他明白这种道德的败坏与他有关。自己与莫莉有染,却在少年们面前一派正气。他真正懂得了来自命运的伤害,并且这伤害只能由和命运等深的行为来补偿。他的心里走进了反省的曙光,在往西安的这次行程中,刘晓东不但及时阻止了一个未成年孩子周翔精心策划的谋杀案,而且还拯救了自己,刘晓东从罪与罚中解脱。

     

    二、深刻的思想眼光  

    一个人的思想眼光表现在方方面面,决定着一个人的行动。在小说中,刘晓东有着深邃的思想眼光。在刘晓东的成长中经历了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时代更替,社会转型。处在两个时代交替中的刘晓东,对于自己所经历的时代有着“独特的见解”。社会环境对人的影响是深远的,对人的影响是多元化的,但人发挥主观能动性的力量同时也是无可比拟的。刘晓东透过女性、少年孩子,以细微的洞察力敏感的觉察到了社会大环境的“险恶”。他是自我思想的镜子,能引导自我价值不断完善,不断参照谬误修正自己的行为。他看到了社会的阴沉,生活的大多数人都会顺势而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虽然他难逃包围,但是却毅然突出重围。认识到一错不可再错,拨正了自己的思想方向。

    刘晓东所处的社会是普遍的中国境遇,无论是谁都难逃被裹挟进强猛的现代化洪流之中。城市是一个基地,统摄着人的百态欲望包括物欲、权利欲、情色欲。人性之光在夹缝中艰难生存。从大学青春跨入中年,刘晓东的生活经历了社会发展转型和文化断裂,在裂缝边缘,他对这个时代有着强烈的感触,他深深感知到了如他这样的一份子对这个时代的陌生感、距离感。大学时的理想主义代表周又坚早已从骨子里被摧毁。油腻的社会,将他变成“一个格格不入、被世界遗弃的病人”。当然,“我”和莫莉也难逃被篡改的命运,我们被改制成了以自我利益为中心、虚无空洞、浑浑噩噩的社会人。这个时代还逼着像周翔这样的少年怀抱短刃上路。在社会用权益欲望编制的包围圈里,缴械、投降、呐喊、彷徨。他意识到社会的规则从来都是不以弱小者的意志为转移的。刘晓东在社会的包围圈里努力寻找着突破口。他是社会这场游戏的参与者,在游戏规则前他只能选择遵守,他与莫莉“藕断丝连”,浴火重焚,用餐时与餐桌服务生几经周旋索要发票。对性的渴求,对小便宜的贪图,刘晓东世俗的本质一目了然。但终在周翔大写人格的行为中戛然而止,他另辟“天地”审视自己。

    思维能认识事物的本质和事物之间的内在联系,刘晓东深刻的思想力还体现在他的思维逻辑能力上,在寻找出走少年周翔的计划中,刘晓东主要采取的思维形式是判断和推理,他用自己强大的逻辑思维能力,一步一步的接近寻找的目标。从与周翔同学、周翔老师的交谈间他以敏锐的洞察力和分析力判断出周翔的出走路线,出走原因,合理有序地开展着找寻计划,直到步步接近真相发现真相,最终找到少年周翔。

     

    三、强大的行动能力

    按照刘再复的文章《论文学的主体性》中的说法,“那就是“把人当成人,把笔下的人物当成独立的个性,当做具有自主意识与自身价值的活生生的人,即按照自己灵魂与逻辑行动着、实践着的人,而不是任人摆布的玩物与偶像”。刘晓东强大的行动能力是他作为人这一主体的独特个性,他是思想上的巨人,更是言行一致的行动派。他用理性指导着寻找周翔的行动。他是行动着的,实践着的力量。在心理学上行动的概念是:行动是有意识的动作。德国著名社会学家韦伯把行动称为互动,称为社会行动,“他在对不同行动维度及抽象原则把握的基础上划分出四种不同的理想类型:目的合理性行动,价值合理性行动,情感行动和传统行动”。刘晓东在莫莉的请求下,他义无反顾的踏上了找寻周翔的路途。可以说这是一种情感行动,小说中写到:“我在莫莉离开的那个清晨认识到,原来我一直爱这个黑皮肤的女人。有了莫莉,其他的赞誉或者女人,好像就都不重要了。”对于莫莉的爱催发了他的行动。刘晓东寻找周翔的初衷按照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来看,是人的一种生理的需要,同时也是一种爱与归属的需要。从一个可以说是周翔母亲暧昧对象的身份出发,刘晓东的行动是自我的行为,是以个人为中心的。在这个寻找过程中,他与莫莉在男女性方面拉扯不清。是他作为男性从生理上反映出的对女性的欲求。可在刘晓东依据自己的直觉步步付诸努力时,他的行动从哲学角度来看又具有了其它意义,他的行动是一个由量变到质变,实现质的飞跃的过程。他亲自到周翔就读学校向班主任询问周翔平日情况,在放学途中等待周翔同学用充满智慧的交流方式获取了寻找周翔的关键性线索,到火车站向售票员调查并幸运的得知了周翔的出走目的地,在这一系列行为活动中,刘晓东的努力用心和行动能力是值得肯定的。在当他到达西安找到周翔时,他以直觉对周翔的行刺做出庸俗的判断,认为在责任面前周翔会选择逃避,可“事与愿违”,在周翔男子汉担当气概下,刘晓东自惭自愧。在这一经历中,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反映出了刘晓东自我认知和自我实现的需要。他这一寻找过程体现了他强大的行动能力和自身行动的认知价值。与弋舟另一部中篇《而黑夜已至》(“刘晓东系列”)中的政法系的教授刘晓东一样,在徐果请求“我”协助她完成来自良心感恩的“敲诈”行动时,刘晓东跟随着良心开始步入了接近积极人生的生活轨道。他们最后都在自己的行动中剖析自我,在行走里辨识社会“浮华”。在社会的沼泽地里,刘晓东的抗衡能力被逐渐激化,现实的污泥越黑越厚,他的反抗越强。他竭尽所能去摆脱桎梏,重拾活着的意义。

     

    在《等深》中,作者弋舟将人物置于时代更替,社会商品化发展愈演愈烈的背景下,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在弋舟笔下,《刘晓东》里的那个刘晓东,并没有纸醉迷金,他也不逃避过去,他在自救救人,刘晓东作为社会的个体,一方面他深刻地认识到了社会的黑暗,表现出了对现实的绝望,但他始终努力将自己拉回理想的一面。另一方面在大势所趋的局面里他软弱无力,随波逐流。社会的风气是夹杂着病毒的传染病,刘晓东也不免患上了时代病。作者带着忧世的心态刻画了刘晓东这一人物,一个行走的矛盾体,像刘晓东这样的社会大众,他是这个时代的观望者,怀疑者,他骨子里的自我审判意识,成为了他跌入急流前的救命稻草。可以说刘晓东是一位理性的世俗者,在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他不推诿也不沉沦。

    文学评论家王春林称弋舟为“时代内核的勘探者”,弋舟深切地理解着现代城市,《等深》围绕刘晓东为中心点,揭开了现代城市人精神世界的缺陷。弋舟在刻写刘晓东这一人物形象时语言文字平淡却饱含深意,细腻别致地写出了“刘晓东”穿梭在这一代与下一代的人生。刘晓东这一人物对自己的一种自我诊断,是弋舟对这个社会的一种号召。

    《等深》书写着社会中需要的精神价值,小说中个性化的表达口吻诉说着弋舟对伟大社会力量的渴望。对社会贤才的慕求。对社会健康发展寄予的希望。刘晓东作为《等深》中的主要人物演绎了自己混世的一生。他是时代的写照,他的经历令人深思和反省。

     

    (作者地址:铜仁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2014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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