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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洪金‖谁在诗人胸中种下情与爱——龙险峰诗歌创作的家园意识
    时间:2018年05月14日   作者:陈洪金   信息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次    【字体: 】    

    谁在诗人胸中种下情与爱

    ——龙险峰诗歌创作的家园意识

     

    陈洪金

     

        贵州一直是一个不可忽视的诗歌大省,诗人的区域化群体分布是贵州的诗歌创作呈现一个重要特征,黔东诗人就是贵州诗歌群落里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的诗歌创作群体。龙险峰作为铜仁市文联主席,他的诗歌创作,对于黔东北诗歌创作的繁荣与发展,以亲历亲为的方式,起到了推动作用。近年来,当黔东诗歌群体在武陵山脉与乌江之间崛起,形成了以喻子涵、马仲星、马也、梦亦非、赵卫峰、西楚、黑黑、淋寒、隐石、桥岩、王晓旭、冉光跃、赵永康、罗中玺、宋景海、刘照进、张翊奇、赵凯、尹嘉雄、尹嘉明、末未、蒲秀彪、非飞马等人组成的诗歌群,受到了国内诗歌界的普遍瞩目。而在这个崛起与展示的过程中,默默无闻地为这个群体作出了重要贡献的龙险峰及其诗歌作品,却没有得到诗歌界的足够重视。本文拟以龙险峰新近出版的诗集《你是我除夕等候的新娘》为范本,以龙险峰诗歌的家园意识为分析对象,从区域意识、民族特色、爱情抒写、语态呈现等几个方面,对龙险峰诗歌进行辨识,试图寻找龙险峰诗歌艺术的规律与内涵。

     

    一、区域意识是龙险峰诗歌的倾诉指向。

     

    文学的创作离不开他设身处地的自然环境,从古至今,绝大多数作家的创作,都会把自己的倾诉对象限定在某特定的地理区域,从而使自己的诗文学创作在审美特征上呈现一种区域性来,进而打上区域化的烙印,实现文学作品、作家形象与一个地方的彼此印证和彼此成就,比如初唐时期的边塞诗,晚清时代的桐城派散文,上世纪中期山药蛋派小说、荷花淀派小说、当前的宁夏西海固作家群、云南小凉山诗人群等,都体现了浓厚的文学作品与特定的地域紧密结合的文学气质。龙险峰所处的黔东北铜仁地区,从地理的角度看,武陵山系、乌江水系构成了这一区域以群山、江河、密林为典型特征的自然意象;从人文的角度看,苗族、土家族等多民族源远流长而丰富多彩的民族大融合又构成了这一地区域以民族文化、民族历史、民族风俗、民族审美为典型的文化意象。龙险峰及其同乡们的诗歌创作,便是置身于这样的区域背景,在其笼罩和影响下,逐渐形成了他们诗歌创作的文学命运共同体。

        每一个地方都有着一种特殊的氛围和人文气息。对于文学创作者,尤其是有着地域写作背景的诗人来说,敏锐地发现,并且机智地把握这种氛围和气息,是一个诗人创造性和生命力的重要支撑。龙险峰自幼生长在以松桃县为核心的铜仁地区,数十年的血浓于水,让他对家乡的那片土地上弥漫着的文化气场有着无法替代的嗅觉。在他的诗作《寻觅》里,他说:“熟悉的声音传来/门开的方向/是风转弯的地方//只听见声音/不见人影/只见柴烟袅袅/不见柴火灼灼//独自穿行在这样的老寨子里/眼在寻觅/心也在寻觅”。在龙险峰内心里,这样的寻觅,不是在寻找一种事物,而是在寻觅一个人对一片土地的精神寄托。而这种精神寄托有着一种不可预设性,它以故乡的名言,吸引着诗人一次次回归,如同治疗思乡病的药引子,诗人回到家乡,便得以缓解,一旦离开,便会反复和发作。每一个热爱故乡的人都深谙找到乡愁的路径,在《请出来吧》里,龙险峰对着深藏在故乡的乡愁呼唤:“请出来吧/躲藏在树窗叶筛背后的幽灵/趁黄昏天清气爽/趁淅沥的雨正欢快地敲击那遵劲的枝和那光明磊落的树躯/情的幽灵恨的幽灵/快快舒展光与暗/紫与蓝的羽翼/飞扑下来/堵塞森林里的路径/扇飞每颗松针/扎向我眺望寻找的黑眼睛”,在这里,龙险峰其实是在告诉别人,在那个让人魂梦相依的地方,如何去寻找、去体验、去感悟那种能够慰藉内心世界的乡土气息。在故乡,回归之后,人的灵魂与一片土地得以交融,便会滋长出一种精神层面的惬意来,在《春梦醒来》里,龙险峰便再现了这样的情绪:“生命在慵倦之间/缓缓打开憧憬之门/春天的第一缕光走进房间/柔软的春足踩醒了/春晨的梦//春梦醒来/春天的纤维/网络了/生命小屋每分每秒的律动”。这是一种自在的,美妙的,恬美的生命状态。每一个人的故乡都是一个有着鲜明个性的小地方,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因为个体各异,寻找的方式和对象都不相同,但是,类似的感受却存在着明显和共性。

        龙险峰的诗歌抒情是有明显区域笼罩的,乡土、苗族语境、家园意识,使他的诗歌找到了一种依存。在这样的境地下,龙险峰对自己的灵魂存放地还用大量的诗篇去指向那些具体的事物,并且由这些而拼接成了一个地域的鲜活面孔。在《石头》里,他说:“石头的梳子/梳下了河水奔流的方向//我那眷念千年万年不改的心/包容在沉寂河床的石缝里/赤裸地展示河水沧桑的面容”,在这里,诗人除了成功地创造了一个绝妙的意象:河中石头对于河水的分流,如同梳子在梳理柔软而柔顺的长发。他还用“千年万年不改的心”揭示了一个人对于一片山水情深意切的挚爱。在《当阳光切割我的时候》里,他说:“当阳光切割我的时候/我在浴火/大地接受我的血色/我扬起山谷的黑土/沉静地放开/张力大山的宽厚/静默无语/我在蓝天之下站立/用石头的风化/坚守我一生最钟情的厚土”,这样的抒情是直白的、炽烈的,无遮无拦的,对一片土地的深情,诗行里表露无遗。与此有所不同的是,有时候,龙险峰的抒情方式又是特别含蓄的,比如在《弯月的刀子》里,他说:“黑夜深刻/黑夜正拿出弯月的刀子/切开石片的果子/堆砌在我果园的瓷盘里/招待蚂蚁、蟋蟀和萤火虫//被切割的石头/裸露出完美的图案/翩翩起舞的紫袍玉带石玉女/尽情展现飞天嫦娥的娇柔/斑斓亮丽的丹霞少女 妙手回春/将长虹的娇艳鱼龙的腾飞刺绣在高山流水长河沃野//我是一只闪烁的萤火虫/游走在黑夜弯月刀刃的边缘/我衔着被弯月切出的玉石的石镜/用我血情的光芒四射那高山顶上的木屋//木屋熠熠生辉/我至爱一生的女人熠熠生辉”,这样的抒情,诗人用大量的篇幅去表达对那片土地上众多场的热爱,形成了往返回环式的咏叹,营造了足够浓烈的情绪积累,然后笔峰一转,又把抒情指向一个挚爱的女人,似乎有笔锋一转的感觉,而在我们惯常的审美思维下,这个“女人”同样也可以喻指一方水土。

     

    二、民族特色是龙险峰诗歌的身份认同

        

    诗歌创作中的家园意识是中国诗歌最古老的传统,它构成了中国诗歌得以源远流长的重要基石。作为中华民族大家庭中的有机组成部分,少数民族诗人的创作同样形成了强烈的家园意识,浓郁的民族特色,使得各民族诗人佳作频出。尤其是近年来,各少数民族在完成了以民歌、史诗、谚语、故事等方式对各自的民族进行了文化认识与整理之后,众多的少数民族诗人立足母土、母族,以民族思维、民族语境、民族习俗为土壤和血液,向诗坛呈现了大量才情四溢的诗歌力作。龙险峰作为一位苗族诗人,他的诗歌敏锐地抓住了民族文化这一丰饶而肥沃的资源,以抒情的方式锲入,形成了独具特色的诗歌作品。

        一是民族精神。苗族是一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古老民族,作为蚩尤的后代,苗族数千年的历史充满了艰辛和磨难,同时也充满了坚韧和自强不息,是一个值得敬仰的民族。在龙险峰的诗歌里,这种精神也得到了体现,在《谁敢与我对决》里,他说:“一次生命之水的流败/袒露生命之剑的败北/选择一处高山流水的粉碎/生命解开生命肋骨的石化/生命之刀对决生命之剑/高山水潭积淀生命刀剑的冰洁//冰是生命敬拜生命的云骨/纯洁的表白展开了生命之水的坚贞/何须放纵一汪酒泪/生命之爱流放高山流水的壮烈/爱就爱得如我千仞绝壁的飞瀑纵身幽谷水蓝/爱就爱得如我百年不绝的清泉放歌于千年石头/千年石头铮铮铁骨屹立天地演绎日月滚烫的欲火”,这是一种刚烈的、外露的、充满血性的宣誓,更是一个人代表一个民族顶天立地的气质写照。苗族作为一个古老的民族,它有着柔肠百转的内敛,它成就了一个民族的母性,在《花鼓在秋季》里,诗人写道:“花鼓在秋季/在你收割完稻草的田园里/花鼓一腔热血/从你的怀抱顺着你舞蹈的双手/向着山峦/向着天池奔放/山峦上的枫木笑了,红了/天池里的鲤鱼乐了,红了//你热恋了/你受孕了/你要当母亲了/你敲击花鼓的一招一式/都洋溢着母亲幸福的表情”,花鼓是苗乡最为常见的一个民族符号,它的存在,极富象征性地浓缩了苗族人阴柔的一面,诗人通过花鼓,通过对苗族女性的关注,呈现了一个民族对生活、生存、生殖的终极意义的思考。

        二是民族符号。苗族对于陌生人来说,最具代表性的民族符号,除了苗医苗药苗歌之外,便是苗族银饰。银圈在苗族文化里作为一种极富女性化的装饰,伸缩了一个民族关于历史、文化、习俗、宗教等诸多领域的含义。在诗人龙险峰的笔下,银圈是一个苗族诗人关于爱情的独特体验,在诗作《银圈》里,他这样说:“把银圈戴在颈上/我也就将一生的爱情命运交给了你//银圈是你馈赠我的/你说:这是爱的礼物//从此我洁净的颈/便闪烁着皎洁的月光//从此我明净的心湖/便升起了圆圆、甜甜的月亮”。当然,作为一个深受民族文化笼罩的诗人,龙险峰的视野绝不会仅仅停留在寻常所见的物象上,一些在民族内部极易被忽视而在民族外部又极其陌生的物象的揭示,让诗人的创作具备了一种鲜活性,往往让人眼前一亮,在《金瓜背后有淑女》里,他说:“你秀气,端坐木屋中堂/靠近你之前/我先请大仙把我化为一只金嘴红鸟/飞至根深叶茂的枇杷树梢/荡着月光秋千/旋即坠入你的掌心/解放一块珍藏已久的土布刺绣//你抿笑无言/微微展现你养在山涧的古典手艺//这归功于在此之前  我在你门前的放声歌唱/归功于我在歌声里展放鱼的舞蹈/归功于我用歌唱的激情/唱熟你屋檐下雕刻千年悬挂千年的金瓜//金瓜凝香四季/金瓜沐浴天水/掀涨描绘瓜纹的日月//鱼从我的歌声中认识河流/钻进润土/化凤盘旋于你如碧似螺的头帕//你端坐木屋如池/寂静的目光/缭绕木楼甬道/撒开张张云网雾网/让我钟情地死亡//在我通往钟情死亡的路上/我隐隐听到你屋檐下雕刻千年悬挂千年的金瓜耳语:/金秋的热烈就是她生命之爱的核心”,诗人集中地呈现出了一些具有苗乡特色的具象:金瓜、金嘴红鸟、鱼、头帕、土布刺绣、木屋、甬道,这样一种就地取材似的呈现,使得诗人举重若轻地把民族特色融入到作品里,活灵活现地展示出了苗乡生活的现场感。除此之外,龙险峰在他的诗歌里,还有“梵净山”、“围腰”、“土漆”、“茶籽”、“木楼”、“木叶”、“银饰”、“岩画、“黑瓦”、“桫椤”等大量的极富苗乡色彩的物象,它们作为苗族地区、苗族文化、苗乡生活的现场符号,在诗人的作品里大量出现,通过这些意象,诗人回到了精神的原乡,同时也使得诗人龙险峰的诗作里弥漫着深烈的民族气息。

      三是民族语境。一个民族与另一个民族在思想文化上的距离是一条浪花四溅的大河,这条大河的存在,很多人感同身受,却又熟视无睹。在中国,汉语与各个少数民族语言之间的隔离,便是:各少数民族语言作为母语被少数民族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的时候,它们是生动的、灵性的、繁盛的,然而,当它们过渡到作为桥梁性质的汉语,通过汉语的书写去表达与呈现的时候,大量的语言原质便被汉语过滤掉了。因此,对于众多用汉语写作的少数民族作家诗人来讲,这是一种先天的无奈。然而即使如此,在那些有心人的作品里,我们依然能够从他们的作品里打捞到民族语言的一些让人惊叹的精华。龙险峰的诗作里,便有一些作品,它们以苗语作为思维底色,在汉语作为表达形式,从苗语过渡到汉语的时候,依旧还带着苗语的灵性与鲜活。比如《我相信》里,他说:“我相信/绿叶/包容了/果子//我相信/山路/牵引了/飞瀑//我相信/月明/花圆了/爱人//我相信/阳光/灿烂了/爱梦”,在这里,苗族民歌里一唱三叹的反复循环和层层比兴被引入诗歌,为诗人的情感抒发增添了力度和色彩。在《读你》里,“读你”作为一个极不起眼的、被流行语磨得失去了光泽的词语,被诗人当成标题,但是,在苗族诗人龙险峰那里,他从苗语那里找到了一种魔法:“我涉水下河/从一条河流的天蓝色土布里/我读懂了你的身子与命运、爱情与郁疼/我读出了鱼肚白的纯洁/读红了虾米的三级跳//读得月亮弯弯//读得桐子花开//读来了布谷鸟在播种//读来山鹰在阳光下打伞//读来野兔在篝火中舞蹈”,也许,在苗族人眼里,河流一样的土布、鱼肚白、弯月亮、桐子花、布谷鸟、山鹰,野兔都是寻常不怪的,但是在诗人龙险峰眼里,当我们目睹天蓝色土布河流、弯弯月亮下桐子开花、布谷鸟播种、山鹰在阳光下打伞、野兔在篝火中舞蹈等这些意象的时候,一方面要向诗人为我们创作了这样的诗作赞叹,另一方面要向滋养了龙险峰这样的诗人的苗语致敬!

     

    三、爱情抒写是龙险峰诗歌的普遍载体

        

    从普遍意义上讲,爱情是一切文学创作极其重要的题材。在人类千万年的历史长河中,对真挚爱情的追求、向往、体验与反思,始终吸引着天下文人墨客永不停止地去描绘与讴歌。在众多诗人笔下,爱情同样也展示出了无穷的魔力。比如《诗经》里爱情诗人缠绵悱恻,《巴黎圣母院》里爱情的荡气回肠,《孔雀东南飞》里的痛彻心肺,《荷马史诗》里的刀光剑影,爱情总是让一个人的生命从不同的侧面呈现灼目的光芒。相比于通过爱情去挖掘一个时代的规律性、时代性、思想性、哲理性,通过一个区域的现场感、一个民族细微气质去关照日常生活温情,也许是微不足道的,但同样也是不可或缺的。作为一个苗族文化人,龙险峰是一个激情澎湃的诗人,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情种。在他的笔下,诗情燃烧是因为基于一片土地上的爱情,同时也是他对于母土母族的大地之爱。为此,龙险峰写下了大量的爱情讴歌,他的第一本诗集《春天正兜售爱情》里,有许多表现爱情的精品力作,正是因为这样的不俗表现,这本诗集荣获了贵州省第二届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金贵奖”,他的第二本诗集《你是我除夕等候的新娘》,同样以情取胜,将诗人对爱情的极度关注发挥到了极致。龙险峰的诗歌在总体上是抒情的,甚至是直指爱情的,但是在爱情诗的标签下面,却依然可以归纳分类。

        一种是炽烈的爱情说诉。在汉语诗歌的源头《诗经》里,人类童年时期的爱情表达往往都是直白而热烈的,比如《标有梅》、《蒹葭》等,而在各少数民族那里,大量直抒胸臆的民歌同样有着相似表现手法。苗族诗人龙险峰身后是一个历史悠久,人口庞大的苗族,他的爱情诗,一部分直白热辣,“你在/我在/你活/我活/人世间不会有谁比我更爱你”、“我信/吻你/在天地之间/绵绵如唇/生命的根/扎进爱情的厚土/你在其中/感受生命长河的涌动”(《爱情短笛》),但是,这样的诗句,直白却不乏味,尤其是“你在,我在;你活,我活”这样的诉说,背后隐藏着一个民族的个性与不管不顾,读之让人心颤。有些爱情诗,似乎从民歌里得到了抒情的模式与套路,反语正说,真情却表露无余,比如《贼》,诗人这样说:“住进我修的房子/不用钥匙/半夜里敲门的人/不是强盗//都是贼//把我的心偷走”。类似的情形,《诗经》里也曾经出现过,而在农耕时代的乡村里,这样的情更是数不胜数。这样的事实,其实给我们的诗歌创作一种提醒:在文学创作里,向传统的、原生态的生活里汲取表达方式,何尝不是一种好的方法,甚至于,这样的方式,为在某种程度上是更贴近人心的、更能打动人,更容易形成共鸣的。

        一种是瑰丽的意境铺陈。在这一类爱情诗里,诗人将其归置于苗乡特定的地域内,诗作也因此而呈现了一种异常瑰丽的背景色。在《一只紫色的鸟疾飞》里,他说:“这个夏季之夜很特别也性感/紫色的玫瑰自由开放/梦之梦的芬芳弥漫了地门天窗//一只紫色的鸟疾飞/被鸟翅击碎的雨滴/如碎了的酒杯/关闭已久的家门打开/酒杯的碎片是那开锁的工具//紫色的玫瑰/包容夏季的雨滴/开放守望在已打开家门的夜空/等待一位穿着紫色衣衫的美人/半夜/在雨停月升的时候/归来”,众多绝美的意象铺陈,为一个绝美的心上人的出场提供了华丽的想象空间。还有一些诗,那些意味充满了唯美的画面感,让人在阅读过程中情不自禁地去想象和描摩那些场景,比如《软泥的唇》里,诗人这样写道:“软泥的唇/温顺地咬住一个季节/粘上一个人的梦/开着窗花/露珠有韵律地滑落/鱼的鳞片/穿越火/衔着月指/数新的岁月//鱼在浓艳的网下/说梦/软泥的唇/等盼木叶红时/秋夜的红月亮”,字句之间的精心打磨,原本就已经让这首诗具备了独特的文字质感,而那些意象的构建,更是把身临其境的美感推向极致。也正是在这样唯美的情境里,一个隐藏在文字和画面背后的人,那就更是向我们呈现了一种难于言说却又让人倾心的美,这样的爱情诗,欲说还休,同时勾引着人们展开无限的想象。

        一种是它义指向。中国传统诗歌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对赋、比、兴的表现手法非常着迷,由景及人、借景抒情、托物言志等手段,常常使得表达者通过一波三折的路径,让表达显露出由此及彼的高超技巧。在我们的惯常视角下,这样的它义指向,往往是以景喻人、睹物思人,也就是作者通过展示特定的客观现实景物,以此为基础,提炼出与某个人、某种心理的在主观上的共通之处,从而实现寓义与情感的过渡与传递。龙险峰的爱情诗,在这方面似乎有着一种反其道而行之的趋势:他的这些诗在外在形式上是爱情诗,情感指向上似乎是作为让人深爱着的某个异性。但是,一旦这个异性一旦物化,转换成一个特定的客观事物,比如一个地方、一片山脉、一条河流、一个村庄,诗歌的寓义指向便被物化,爱情便成为对一种客观事物的强烈情感,我们也便可以把这样的“爱情”理解为“如同深爱一个恋人一样热爱”故乡、家园、地域甚至是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这时候,龙险峰的爱情诗便可以当成风格迥异、视角独到的乡土诗、山水诗、田园诗来读。

     

    四、语态呈现是龙险峰诗歌的艺术追求

       

     诗歌是所有文学体裁中最讲究语言艺术的一种样式,对于一个诗人来说,对字词句的锤炼往往会成为诗人创作最为基础的一项基本功夫。作为操练多年的诗人,龙险峰的诗歌也不例外地对自己的诗歌艺术在语言文字的个性特色上倾注了相当大的精力,从而显现出了具有龙氏风格的诗歌文本之美。

        乐感。每一个民族的语言都有着内在的韵味和乐感,忽视了语言文字韵律特点的诗歌,往往是通过思想、哲理、情感取胜,从而在一定程度上丧失了语言文字自身的艺术美感,这样的诗歌,往往只能阅读。龙险峰的诗歌,在注重思想、意境、抒情的前提下,从中国传统诗词那里借鉴与继承了韵律之气,更加注重诗歌在字词句之间搭配方面的音韵融化,打通了字里行间“气韵”的流畅与和谐,因此,他的诗歌是可以发声诵读的,并且在诵读与吟咏的过程中,充满了音乐之美,语韵之间没有生硬的、拼凑的、磕磕碰碰的感觉。这样的乐感追求,在当下诗歌创作中,往往是很多诗人已经不太注意的,甚至早已抛弃的优良传统。诗歌作为一门艺术,在现实生活中离公众越来越远,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不耐读”也是其中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由此看来,龙险峰在诗歌创作中对诗作乐感之美的坚持,也不失为一个诗人对诗歌存在与发展前途的良心坚守。

        色彩。汉字作为一种脱胎于象形文字的书写形式,在经历了数千年的演变之后,依然保持着文字外形与现实对应物之间的“神似”,因此,不同的汉字之间的搭配,特定的词语群体与现实对应物之间的呼应,往往会形成独具特色的意境、意象。龙险峰虽然是一个苗族诗人,但是他作为一个汉字书写者和汉语写作者,却又非常擅长于通过汉字及其对应物去营造自己诗歌艺术的色彩之美。在他的诗作里,极富色彩之美的诗句随处可见,比如“紫与蓝的羽翼”、“秋夜的红月亮”、“淡蓝色的炊烟”、“鱼的鳃翻阅着月的玉牙”、“森林里那蓝色的水妖”……这样的描摩与呈现,实景经过抽象与异化之后,与情绪、情感相融化,在高度的虚实衍接与融合中,让龙险峰的诗歌时时处处闪耀着迷乱人眼的瑰丽,因为这样的创造,也让龙险峰的诗歌所指的人物、环境和意象呈现流溢着一种神秘感来,进而引人入胜。

     

    参考文献:

    1、《春天正兜售爱情》,龙险峰著,中国文联出版社2012年9月第1版

    2、《你是我除夕等候的新娘》,龙险峰著,湖南文艺出版社2016年9月第1版

    3、《文心雕龙》:王志彬译注,中华书局2012年第月第一版

    4、《人间词话》:王国维著,古吴轩出版社2012年第一版

    5、《镜与灯:浪漫主义文论及批评传统》:(美)M.H.艾布拉姆斯著,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12月第一版

    6、《30年贵州民族文学:困境与突围》:罗吉万著,《文艺报》2008年9月23日第5版

    7、《从现在开始:黔东新生代诗人群落初探》,尹嘉雄,《铜仁日报》2016年2月15日

     

    作者简介:陈洪金,云南省永胜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云南省作家协会理事,主要研究方向:当代文学,作品刊载于《新华文摘》、《文艺报》等,著有文学评论集《纸上的凝思与诉说》,现供职于云南省丽江市社科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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